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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 2001年第5期

能在天堂走多久(小说)

作者:刘 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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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讲’知识竞赛嘛?”我的毛病就在这里,话不经大脑,尤其领导说一,只要有个二我就会毫不犹豫地说出来。也许这也是我混了十年都没混上个副处级的原因之一。
  “那是知识竞赛,我们搞点放松的活动嘛,比如去海边游游泳,哎,周六去游泳吧,你组织一下。”要说工作做事,马老头还是雷厉风行的。
  我说好。我松了口气,我以为我的闹剧已经收场了。他也走了出去,忽然又折了回来:“小洛,你可以带你的朋友去嘛,尤其是局里以前出去的老同事,回来融洽融洽关系也是好的。”嗬,醉翁之意原来在此,看来芹芹与我都在劫难逃了。
  
  因工作之需,广州是我常去的地方。第一次到广州是在十年前,那时我是一个大学刚毕业的女孩,四年的大学生活,对我而言意味着一种转折,因为那里没有中学时代激烈的学业竞争的功利气息,我们那所中不溜的大学,考进来的都是中不溜分子,大家对于前途没有太高的要求,一般是毕业后分到家乡所在省份的县市机关做个文书、学校做个教师、工厂搞搞技术什么的。所以大家抱着一种乐天知命的态度学习生活,男生爱运动,多半都抽烟、喝酒,女生大多会织毛衣。谈恋爱的人很多,而且谈起来就在一起架起小煤油炉烧饭做菜,迫不及待地要尝试过家家的生活。进大学没有一个学期,我就发现我热爱这所学校,这所学校的氛围实在贴近我的个性,宽松、自在、没有竞争,处处充满了生活气息。于是,我就像一条冻僵的蛇一样,在春天里慢慢苏醒,大学快毕业的时候,我已经是这样一条蛇,每一个关节都灵活舒松,游刃有余地游弋于大自然的和风丽日里,只要它想去,没有哪里去不了,如果它想走,它又可以走得干干净净,了无印痕。
  现在我回想起大学四年的那段生活,才知道那其实是一个女孩由少女长成一个青春女性的过程,也就是花儿开放的一个过程,其实世上是没有什么可以阻止一朵花儿绽放它的美丽的。我的幸运在于花开的时候遇上了风和日丽的好天气。我在大学里过着我想过的生活,老师、同学不介意你学业的好坏,因为远离了父母,他们对我表现出的牵挂也使我生平第一次发现原来我还拥有那么深切的亲情。大学课业很轻松,我可以每天将懒觉睡到红日高照,我有大把的时间读闲书、听音乐、逛大街、跟朋友穷聊,跳舞、溜冰、逃票旅行样样我都会去试一试,我第一次发现生活中原来有那么多你可以享受的东西,后来,就有男生追我,而且越来越多,这样我又发现了自己的美丽,紧接着我发现还有一门很有意思的学问,那就是雕琢女孩的美丽。我很喜欢这件事,它所给予你的成就感是看得见摸得着的,不像考试考出个好成绩,说到底只是一个冷冰冰的数字在一张自纸上的逗留而已,装扮美丽的内容就丰富得多,从打理它的过程到最终的回报都是一个系统工程……总而言之,现在我知道了,生活就是这么美好,她给予你纯粹的享受,也给予你学习中的享受。
  当然,生活所赐予你的美好不仅于此,还有爱情,阳光般灿烂的爱情。
  认识苏恒是在大四下半学期。在此之前,我也有过几次恋爱,都像两列错失的列车一样只留下一段空白的路轨。那时候恋爱这件事说容易也容易,因为纯粹只是两个人的事,如果他们能为各自的心灵找一个共同的接口然后接上去,那两颗心就可以在一起跳动了;说难也真难,如果这个接口找不到,那就只能像两列火车,呼啸着各奔前方。恋爱总有幸福与痛苦,但青春就是那么好,她可以把痛苦变成一种美丽,至少若干年以后,你在回忆那段苦痛的时候会发现青春已将她涂上了一层美丽的色彩,变成了一种叫作“伤感”的东西。我的恋爱也不例外,爱过痛过回头再看,灿烂的更灿烂,血也是桃花满天红,泪是梨花春带雨。在我大学快毕业的时候,我遇到了苏恒,他在隔壁的学校里读研究生,在班上他的年龄最小,有点小聪明,但是又野心勃勃,他喜欢看名人传记,尤其爱倒腾电脑,他白白净净,很爱干净,没有谈过恋爱,第一次吻了我之后还跟我说对不起……我们晚上在一起自修,周末一起出去郊游甚至钓鱼……这个阳光般的男孩给予我的就是阳光般的恋爱。
  我毕业的时候,他在南方的父母给我在深圳找了一份工作,他则准备读完研究生就过来。我约了一个也要去南方的中学同学从家乡出发,登上了南下的列车。
  这里我要说一下我在离开家乡前回中学母校的一个小插曲。那天也是一个夏初的傍晚,天青青,槐花咕噜噜一团团的白。我和苏恒在一次漫无目的的散步中走进了母校的大门。其实我在考上大学后就没回去过,考上大学的同学每年寒暑假都会回去探望老师、看看母校什么的,我不去,似乎我就是个薄情寡义的人,好在没有多少老师会想起我。压抑而不快乐的中学生活使我没办法喜欢母校,尽管母校总有一幅天青槐白的风景缀在我记忆深处,也许,这是母校唯一让我觉得有一点美感的地方。
  我们是在不知不觉间走进母校的。我惊觉地低呼:“我们怎么走到我的母校来了?”我说,“我们走吧,我不喜欢来这里。”
  苏恒深深嗅了嗅空气中的槐香说:“你有这么美的母校,你怎么会不喜欢她?”他侧过脑袋意味深长地看我,“莫非这里有段伤心往事?”
  我笑着说谁没伤心事啊,我有一本血泪帐呢。
  苏恒一本正经地说:“我可没有任何前科,我可是清清白自来到你身边的。”
  我说看你很亏很委屈的样子嘛,是不是想补课?
  苏恒说我倒没兴趣补课,但你得跟我交代你的“前科”。
  我就说我的“前科”是这样子的,我在中学是个平庸的女孩,偏偏暗恋一个好得不能再好的男孩,这个男生就跟眼前的景象混在一起,成为我生命中的一个符号,表示我的自卑、压抑、伤感、虚弱、无助……我走过来了,呶,这些就成了过去。
  苏恒说有这么好的人吗?比我还好?
  我只说真这么好。
  苏恒还是问:“比我还好?”
  我说:“不好比的,其实那个人大概不是一个人的,反正不会是我的,但你是我的活生生的人。”
  苏恒满脸迷惑地看着我:“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一会儿他的脸上露出一丝诡笑,“你说我是你的人吗?”
  我看定了他点了点头说“是”。
  他拥住了我,吻我。又柔曼又悠长的一个吻,吻到风起云散,花落如雨,吻到我泪流满面,就那样无语凝咽……
  那天晚上回去,他去商场买了一床很漂亮的毛毯,他把它交给我,要我带来南方,他说你要每一夜都想我,想我就在你身边,因为我是你的,你是我的。
  
  我就带着那一床漂亮的毛毯和一堆行李南下了。这是一个燥热的夏天,我们坐的火车没有空调,我和同行的彭清没有买到卧票,而且还是不靠窗的坐票。我们坐了两天两夜的火车,白天的时候汗如雨下,车上很拥挤,想洗个脸都很困难;夜里又没法睡觉,困倦和疲惫可想而知。身边多是些民工,赤膊的、脱鞋的,龇牙咧嘴打着哈欠,伸着懒腰,抽烟、喝酒、大块吃肉、大声说笑……大学的时候,曾经有过逃票出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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