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1年第5期
能在天堂走多久(小说)
作者:刘 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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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来不做对不起你的事,于是你就先做,以便将来阿辉辜负你你也不白吃那个亏。
小玢打断我说洛琳你不要这样说。
我说你们听我说下去。你就去玩。好了,你很聪明,做得也漂亮,真是玩了一场就出来了,但是人算不如天算,现在出了这样的事,你看到了,阿辉一如既往地对你好,你才知道你已两手空空,你没有什么再来给他,给孩子已经没有可能,给爱情,你的爱情已受了污染,现在你什么也给不出,那就意味着你要对阿辉负疚一辈子,你不愿背这样的重荷生活,你不会让自己过得那么累,所以你在考虑解脱了。
“像福尔摩斯似的嘛,”芹芹终于说话了,但她在冷笑,“洛琳,我知道你可以看透我的心,但我不要你跟我说,这是我自己的事。”
我说:“你还在说你自己,人本来都不是孤立的,至少你现在还要考虑阿辉,事到如今你还那么自我?”
芹芹苍白着脸说:“洛琳,你说我自私也好自我也好,我相信性格决定命运这句话。我们不要讨论我钟芹芹爱过谁,我只想告诉你们阿辉给了我几年很舒坦的生活,不仅是物质上的,也有精神上的,你们说这是不是爱?跟马老头在一起的日子也很好,他这个人并不是你们想象的那么可恶低俗,他也给了我一些可以回忆的东西。这些不说。其实一个人要爱情也好,友情亲情也罢,这些都是身外之物,只有自己才是自己的,爱别人都是假的,爱自己才是真。”
我无言以对,芹芹倒对我费力地一笑说:“洛琳,爱那个人就去告诉他,放在心里一直苦着自己没什么意思,或许他也爱你,你们可以有一场最美的爱情。这样有什么不好呢?”
我说不要说我了,芹芹我跟你不一样,跟小玢也不一样,我只知道爱是覆水难收,无路可回。人要上了那条路就是情感不归路上的流放者,做了爱情的囚徒。
芹芹说你这样就没上路?你晚上睡觉的时候看看你的床上是不是有两个男人?
史小玢在一边说话了:“你们两个不要这样互相挖苦刻薄对方吧,洛琳你少说两句,芹芹身体很虚。”她问芹芹,“真要跟阿辉分?你这样多伤他啊。”
芹芹又是一笑说:“他有事业,时间长了也就淡了。他也不用为了我跟他家闹,到时候他还可以找到比我更好的女孩,给他生一群孩子,他又可以有幸福生活。”
小玢就说芹芹,那,你,怎么办呢?
芹芹说我跟他分,他会给我一笔钱,因为他觉得对不起我,我会要这笔钱,主要为了让他心安些,然后轻松一点开始新生活,这笔钱对我当然也有用,我这一辈子的生活就不用愁了。而且我也可以工作,老是玩着也没意思。
小玢说不结婚了?
芹芹说想结就结,有点钱又还算漂亮的女人还怕找不到男人?
两个月后,芹芹真跟阿辉分了手,他们像结婚一样搞了个旅游离婚,地点居然是他们的结婚旅游地——杭州。他们说好在杭州分手,之后芹芹去北京看同学散心,阿辉回深圳。最后一个夜晚,在西湖边的宾馆里,阿辉拥着芹芹一遍遍地说跟我回深圳吧,跟我回家,你不要跟我闹了,就当我们玩了场游戏。他把头埋在芹芹怀里,说得很疲惫很无助。芹芹说:“阿辉,你不知道吗?我们不闹了你父母还要跟你来闹,你是强不过你爸的,你不要为我一个搞得你全家不宁。”芹芹张开五指把手插在他的头发里说,“你看你真闹腾不起了,开始掉头发了呢,我可最不喜欢谢顶的男人,你要等我厌倦了你再跟你分?”阿辉摸着自己的头发说你就是因为我谢顶跟我离婚啊?那好办,我一天用一斤101生发剂。说完了俩人都笑,然后又开始拥吻,先是细细密密的像连绵的春雨,渐渐地雨大了起来,只是噼哩啪啦地如珠落玉盘,不是那种电闪雷鸣惊天动地的狂风暴雨……这一夜,初春的天气,杭州城不知何故骤降瑞雪,屋内的人,情如水,爱无奈,恨别离……都一并赋予了眼下的一片云和雨,屋外白雪纷飞,只说落了个白茫茫大地真干净,却不见冰川哽咽冻结成冰的是哭不出来的泪如雨……
我们的故事到这里真的要结束了。半年后,小玢生下一个女儿,她请了个保姆,还有母亲在深圳一起帮她带孩子。她办了去香港工作的手续,当然是木村的关系。顺便提一下,木村果然没给小玢单做,但他帮小玢找了一份常驻香港的工作,高薪。孩子不到两岁,木村去了巴西。小玢回深圳,偶尔会来看我,她好像还沉浸在做母亲的喜悦中。我们不大提感情的事,倒是小玢跟我调侃:“你看,我有个多好的女儿,这么可爱这么活蹦乱跳的,我总算老来有依,不会晚景凄凉了吧?”至于钟芹芹,她拿阿辉给她的钱开了一家公司,第一单生意是马老头给她做的,我们局里盖了一座豪华的办公楼,芹芹的公司负责楼里的智能化布线,那一把就赚了百多万,从此之后,芹芹一发不可收拾,生意越做越红火,俨然成了一个女强人……小玢做未婚妈妈,芹芹做老板,这一切都是我们当初在一起喝茶、吃饭、聊天、逛街的时候所没有想到的结果。当然,她们都忙了,我们已经很少再像以前那样常常聚在一起,在一起了也不像从前那样可以无所不说,自然而然地只说一些蜻蜓点水的话,最后大家也就越来越淡……现在,好像只有我一个还过着百无聊赖的生活,我常常想起她们,想跟她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拌嘴、吵闹,真是很温馨。那一段日子好像渐渐地就成了过眼云烟。我就想,友情可以逝去,我们无法抓住,也许爱情、亲情也是如此,其实这个世界上或许可以抓住的也只是你自己,而有的人,是连自己也抓不住的,我想我就是这样的人吧。
是的,一切就是那样地稍纵即逝,转眼成空。
后来我跟林岩松有过很多次交往,都是在一起喝茶聊天,他给我还是那样的感觉,对于我来说,他是一个很完美的男人,我在他面前很拘谨,我们的谈话要么平淡,要么滞涩。但我喜欢跟他呆在一起。每一次见他,都是我的盛大节日,我从里至外一点一滴地收拾自己。后来,终于有一天,在他的车上,我们接吻了,是他主动的。很狂热,那是我一生中最好最好的一个吻。吻过之后他就对我说:“对不起。”这样我想起了苏恒第一次吻我,他也这样说。然后他说:“我这样做也许是在伤害你,因为我连承诺都给不了你。”我又想起了史小玢和木村。我对他说:“我不要什么的,我等了十多年一直等着这一天,我等到了,现在我在天堂里。”他说我知道的,你喜欢我,可能十多年前就知道的。现在,我也喜欢你。两个人要互相喜欢并不容易。只是我身体不好,我的工作实在很忙,压力很大。我不说这些了,我怎么老感觉自己老了呢?
我说我知道了,我不会让自己的爱打搅你。有一首歌这样唱:“如果我的爱打搅了你,你就把它当作风的叹息。”
他很儒雅地一笑说:“不要说打搅,为什么十几年前不来打搅我呢?”
我说我没有走得过去啊,不过还是没有走过去好。我从来没想过你是我的,即便你给我我也不要,如果你给了我,今天你就不是你,你只是我丈夫。现在我就不在天堂里。
然后我又吻他,他吻我。他勒得我透不过气来,他在我耳边说:“跟我去银湖好不好?我要你,我真想要你。”我说:“我也想的。”想了一会儿我又说,“只是今天,没有以后的。”
他松开我,开始驾车。但是十来分钟后,车泊在了我家楼下。他又来吻我说:“你回家吧,我不可以那样,我拿什么给你呀。”我吻着他,我说你是傻瓜还是不爱我呀?他不吻我了,抚着我的头发说别傻了,回家吧。
我回了家,哭着跟苏恒做爱。此时我不知道自己是在天堂还是地狱里。钟芹芹说得没错,我的床上有两个男人。
很长一段时间,我的床上一直有着两个男人。后来,我一个人到另外的房间睡,这样,我的床上连一个男人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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