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1年第5期
能在天堂走多久(小说)
作者:刘 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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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喜欢冒险,冒险甚至是他们生活的目的。就说现在我的生活就跟以前有些不一样,以前心静如止水,现在我的心会动,会生气发火,跟阿辉在一起那种感觉又很复杂,不是从前的纯粹想对他好,因为歉疚很强烈地想对他好,离开他又强烈地想背叛他……我觉得这样的生活有滋味。
我没有再接她的话。我对小玢说你不考虑冒一次险?也许这次做掉也没大碍。
小玢说我不冒这个险,我要去找他。
芹芹说小玢其实你现在心里很高兴是吧?因为你又可以找他了。
小玢笑了,嘘了口气说芹芹你说得对啊,想到要见他我几天没睡好。这真是让我开心的事。
我说行了,小玢你早就等着一个走回头路的台阶呢,早知如此不如当初不要乱折腾,我真白为你操心白心疼你了。
芹芹说我早说小玢没必要分手的,分得了吗?洛琳你只说对一句话,爱是覆水难收,我说爱是无路可回。
转眼到了春节,现在深圳的春节人越来越多,因为在深圳安家落户的人越来越多,深圳气候好,来深圳过年的人就渐渐多了起来。女人到了我们这样的年纪过年就不同以往,对于过年已没有太多感觉。现在过年也比小时侯简单得多,至少不用忙着准备一大堆年货,因为年夜饭可以在酒楼吃,春节期间商店酒楼都开门,要吃什么都很方便。所以我这里单位虽然年二十九才放假,回到家里,还是没有过年的紧迫感。苏恒公司却一直忙到年三十。年三十下午苏恒说我们好歹也张罗一下年货吧。我们这才带了孩子去花市买花,去商场采购糖果糕点。商场里几乎人山人海,挤得水泄不通,电话就在这时响起来,我好不容易掏出电话,一看上面显示的来电号码,心跳即刻加快起来,是林岩松。他说他一家子来了深圳,在哥哥家过年,年初二回去。收了电话,我就开始心不在焉起来。
首先我开始留意身边前后的每一个人,他已经来到了这个城市,我们会不会在哪里不期而遇?现在我已不是在商场里选购年货,几乎变成了在寻人,所以从商场出来,一车的东西几乎都是苏恒和孩子拣的,买好单我才想起我没有买洗面奶、洗衣粉和拖把等清洁用品,而这几样又是我这次要采购的首要物品,尤其洗面奶,已经用完了,而我又是个不用洗面奶就感觉满脸浑身都不舒服觉也没法睡的人,我是非回去买不可了,于是我又挤回商场,苏恒不满意地嘀咕了一句:放假两天也不想着出来买东西,出来了该买的还忘掉。
等到我从商场出来,苏恒说你年夜饭订在哪里吃?我还没有反应过来我说什么订在哪里?苏恒说在哪吃年夜饭啊?你总不至于酒楼都没订?我一下子泄了气,我说我没订。苏恒瞪大了眼睛看我:“你不是开玩笑吧?现在哪家酒楼都客满,家里什么菜都没有,我们喝西北风去?”我有气无力地靠在车椅上,无话可说,我想我完了。
半年以来,我脑子里一直只有一个人在转,好像什么事情都想不起来,真的,我完了。
我不说话,因为我无话可说。苏恒奇怪地看了我一会儿说:“你怎么这么丢三落四的?更年期还没到呢。”我想他有理由冲我发火,他没有,他总是这样常常让我感动。他对孩子说:“泥泥,我们去哪里吃饭?麦当劳?”我笑不出来,泥泥却欢快地叫道:“好,我们去麦当劳,我要两个儿童套餐!”泥泥对麦当劳最感兴趣的其实是儿童套餐里的玩具。苏恒说傻丫头,今天过年呢,能去麦当劳?我们随便找个酒楼行不行?咱们就在大堂吃。泥泥却不依,吵闹起来,后来车还是泊在一家麦当劳门前,苏恒抱起泥泥说小丫头,今天过年,图你开心,爸妈就陪你吃麦当劳吧。他又冲我笑了说今年这年夜饭真特别啊,在麦当劳吃!我们是不是像当年一对在麦当劳结婚的北京傻冒?
这样我们的年夜饭就是打包回家的麦当劳,那东西本来就不可口,我吃在嘴里就更不是滋味,而我的心里也是乱七八糟很不是味儿。现在我连过年都搞成这样,没有办法给苏恒和泥泥单纯的快乐,连一餐年夜饭都给不出,我真是完蛋了。
我只想做一件事,集中精力把年过好,为自己,也为苏恒和孩子,但是我发现我根本做不到,自从知道那人来了深圳,我就更无法做到了。
第二天,年初一,天气很好,阳光灿烂。苏恒起了床说这么好的天气我们出去走走?我很高兴地响应了,但我马上意识到我的响应还是很大程度上因为那个人,我忽然变得希望出门,因为我好想“碰”上他。我们开车出了门,商量着去哪里,最后决定去莲花山,估计那里人少点。车开在路上,我的眼睛就很留意路上的车辆,尤其是那种银灰色的小车,他就是那种车。我的眼睛不停地跟着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转,看到银灰色的小车我的心就提起来,看到粤A的车牌就心跳……孩子很开心,难得爸妈同时陪她出门玩,她一直说个不停,我也想陪她说说话逗逗她,但我的脑子根本就不往孩子的话题上转,最后我也就不努力去说话了,就这样到了莲花山。
我盼着在这里碰上那个人,老天有眼?我居然真的碰上了他。
我们在一棵小树下坐下,苏恒把风筝放上了天,就让孩子自己去放。他坐在我身边,靠在我背上。我想起大学谈恋爱的时候我们常在周日的下午这样坐在我们学校的草坪上晒太阳,那时苏恒曾经说过真有一种已经老了的感觉,我说为什么,他说所谓两个相爱的人要白头到老也就是这样吧,俩人老了,坐在一起晒太阳,心里很暖很平静。现在想起这话来还是感觉很温馨。阳光照在身上,很暖,满山都是风筝在飞,我的心也慢慢变暖变得轻松舒畅起来。
然而这时我发现了一个又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刚刚平静下来的心又开始狂跳起来!
我真的碰到了他,林岩松,带着妻儿还有两个老人出现在我的视线里!
但是我没有办法走上前去,我没有勇气。山上人多,他也没有发现我,他们一群人从我们不远的地方走过,林岩松还伸手拍了拍他太太的肩头,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在他们前后欢快地窜来窜去……这是一幕典型的温馨之家的镜头,与我们一家一样,与灿烂温暖的阳光融成了一片。
我在这一切面前闭上了眼睛,脑海里却浮现出母校初夏的那幅景象,天青槐白,晚风轻拂,花香袭人。我体会到了十多年前的那种爱的无望,爱的伤感与无奈。原来我的这份情感总是这样无路可进,但是我又能退得出去吗?
我在暖暖的阳光下掉了眼泪,苏恒一转身看我这样,奇怪地问你怎么啦,大过年的?我低声说了句对不起,就抹去了眼泪,在心里我一遍一遍地说:对不起,对不起……是对他,也是对孩子,对我们这个家。
芹芹和马老头坐在新世纪潮州餐厅的小包房里,芹芹有一勺没一勺地吃着燕窝。马老头笑眯眯地问:“不生气了?”芹芹说懒得跟你这种人生气。马老头说你还不如说我这种人不配让你这样的公主生气。芹芹说你有自知之明嘛。马老头说人哪能没有自知之明,比如说我知道我在你眼里什么也不是,但是芹芹你也要知道你在我眼里也不是什么都是。芹芹说用不着你说,要什么都是才麻烦呢,你要想把我当老婆就糟了。芹芹忽然饶有兴趣地问马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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